“这还差不多。”顾亦宁表示满意,二人这一个月来第一次细嚼慢咽地吃饭。刚吃完,宋玄章就来了。“小王妃,正好,我刚跟我那师妹叙完旧。”宋玄章也不行礼,看到桌上还有不少没吃完的饭菜,当下就又说了一句,“加双筷子呗。”他这个样子顾亦宁也已经习惯了,当下对玉锦道:“去给宋道长准备碗筷,再去做几个菜送来,还有酒窖的桂花酿拿两壶。”“是!”玉锦转身吩咐去了。听说有酒喝,宋玄章笑得越发开心了:“哈哈,还是小王妃懂老道我。”“月逢西说了什么?”顾亦宁不搭理他,只问重点。“还能说什么?”说到这个小师妹,宋玄章心情顿时就不好了,“就说玄门亏待她了,说师父不喜欢她,明明有秘术也不教她,唉……”顾亦宁忍不住看看萧煜轩:“看到没有,学学,能怪别人就千万不要怪自己,精髓啊!”萧煜轩:“……”他想起自家王妃刚才对自己说的金玉良言,忽然觉得很有道理。至于宋玄章,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,但他也不会乱问,或者没有兴趣问,只是有些落寞地道:“当初小师妹刚上山的时候,大家都知道她资质一般,可因为玄门少见女子,我们几个师兄弟们都挺高兴的。”见他刚喝一口酒,就陷入了久远的记忆里,顾亦宁也没好意思打断。别看昨日见到的月逢西一身粗布道袍,头发上就简单盘了个髻,只插了一根荆钗,脸上也未施脂粉,但看得出来,年轻的时候容貌应该长得还是不错的。只是岁月洗礼,加上这些年越来越扭曲的心态,让她如今的容貌变得狰狞起来,长得像个老巫婆。可想想如果是二十多年前,那群多见符纸少年女人的少年们,看到一个清秀水灵的少女被他们的师父带上山,清清亮亮地叫他们一声“师兄们好!”的时候,那些少男们的心,应该都会或多或少被撩动了一下吧?这么一想,顾亦宁也就理解了。清理门户是一回事,但想到自己少年时期的那蓦然心动,心中难免还是会有遗憾吧?顾亦宁忽然想起穿越前自己眉心被人开的一枪。至今想起来,还是痛彻骨髓。那是自己的队友,从小一起长大,一起训练,曾经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。确实是很相似的遭遇。希望他以后不要有阴影才好。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确实对谁都不信任,只想培养几个身边能干的人,然后赚钱养老。但是想想,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背叛的事,她能被人暗算,是因为自己眼神不好,没有调查清楚。错虽然是别人的错,绝不内耗的顾亦宁肯定不会自怨自艾,但她也不得不承认,在找叛徒这件事上,她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先入为主地太信任了。撇开前世的事,顾亦宁继续盯着宋玄章听他回忆过往。其实关于南樾的计划,南堂筠和绿绮说得差不多了,当然了,她们知道的,月逢西都是知道的。月逢西毕竟还比她们高一级,应该会比她们知道得更多。不过嘛,南堂筠到底是南堂卿的妹妹,这到底谁知道的更多,还真不一定。只是计划开始的时候,南堂筠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,单就时间长度来说,月逢西应该亲身经历会比南堂筠多一些。反正无事,听听也无妨。结果这酒就喝到了日落西山,聊到嗨处,顾亦宁好几次想要去抓桂花酿的爪子都被萧煜轩给抓了回来。然后她受到了来自眼神的警告。好吧,她知道孕妇尽量不要喝酒,但尽量也不是完全不能喝,偶尔喝两口也没什么。她也不是不知道,这不是一不小心聊嗨了,喝顺手了吗?不过还好,男人瞪完她之后,立刻又让玉锦给她端了一碗牛乳给她慢慢喝着聊。顾亦宁于是一边喝奶一边看宋玄章喝酒。最后,聊着聊着,喝多了的宋道长还哭了,最后是被人抬着回去睡觉的。等他走了,顾亦宁看看萧煜轩,眸色中到底带了几分担忧:“是要打仗吗?”萧煜轩点头:“我主战,不过你应该知道,父皇并不想打仗,若是打起来,曹家军赢了,声望会更大,毕竟几十年了,没有战事曹家都没败落,若是打仗赢了,声望只会更高。”“但若是输了。”萧煜轩盯着顾亦宁,“东离只会更糟,这一点,父皇也很清楚。”“其实还有更好的法子。”顾亦宁支起脑袋。“什么?”“他另外组织一支军队呗,然后打败南樾。”萧煜轩被逗笑了:“若是打南樾这么容易,你以为父皇会允许曹家这些年这么坐大?”是了,至少顾宥汉努力了那么多年,他都能镇北,却无法镇南。可见南樾是真的很难打,就真的只服出曹家军打。北地的曹家军都被顾宥汉蚕食了一大半了,但南樾的曹家军根本就没有代餐,无人可替。“但南樾对东离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来,若是不好好打一场,把他们打服了,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停下这些腌臜的手段。”萧煜轩说着心中所想。顾亦宁忽然有些明白了,关于今日在朝堂上将解毒丸和南樾细作的事情公开的原因。她只是真心为这个男人的遭遇感到不公,觉得为什么伟光正的大事就都交给太子殿下,而那些阴暗的,危险的,不能公开的事去都交给他去做。美其名曰他还要顶着一个“当今皇上最宠爱皇子”的名号,好像他的那些公职,权力,全都是因为这样的名号而得来的,而不是他实打实的做出来的贡献。而这个男人看到的却还有其他。是外敌的虎视眈眈,是南地边境百姓长年受到敌国骚扰的苦不堪言,还有东离百姓可能随时都要接受对方阴谋诡计的危险重重。他想将这些东西都解决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