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煜轩沉默。“因为进城风险大,去搬援军风险小,所以你想让我和两个丫头去安全的地方,你一个人去冒险。”顾亦宁说的是肯定句。萧煜轩继续沉默。“萧煜轩,我们结成同盟,我们是队友!”这是顾亦宁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。萧煜轩愣住了,他身边一向有无数效忠者,死在他面前的,挡在他面前为他死的,从小到大不计其数。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,习惯到麻木了。但这个女人说,他们是队友!她没有抛下队友独自逃命的习惯!萧煜轩终究是没有说出反驳她的话来。他原本话语就少,此刻觉得,或者他平时应该好好练练口才才是。“锦儿,小景,你们一定要搬救兵来。”顾亦宁看着两个丫鬟,“我们刚才在买早饭的时候另外买了一匹马,锦儿你能骑马,那匹马归你,我和王爷两个人一匹马,待会儿路过村子再去若是有多余的马再买一匹,对了,身上带钱了吗?”玉锦忙道:“前几日王妃赏的,奴婢带着呢。”小景也赶紧道:“奴婢也带着。”这几日事儿多,赏赐也多,这么算起来,两个丫头身上怎么也有几百两,路上应该够用了。顾亦宁将刚才头上拔下来的钗子放到玉锦手上:“这个你们也拿着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他们若是进城顺利,也许可以拿到银钱,但这两个丫鬟跑出去二百里,应该也没什么赚钱的地方,她们身上要多带点银钱才是。这钗子看着花色寻常,却是用实心金子做的,上面还有个圆滚滚的硕大珍珠,但若是遇到当铺识货的老朝奉,应该也能当个千两银子。她就是贪图这钗子样子古朴好用,早知道由此一劫,她就该戴那些镶嵌了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甚至夜明珠的,戴上一大把,路上也不愁没钱花了。可惜了,就戴了这么一根,要不是小景坚持,她这次出京都不想带什么首饰。四个人到底还是两两分组,分道扬镳。他们买的两匹马都是普通的马匹,不是什么日行八百里的良驹,两百里地,此刻跑出去,一切顺利的话,大概也要跑到天黑才能到,若是对方没什么为难,并且迅速出兵,明日早上,打头阵的骑兵能到就不错了,若是步兵,怕是还得晚一些。满打满算,他们得给曹向武更多的时间,把时间留得充裕一些。当然,宁州城若是无事,那便是最好,砍了昨日那几个护城军的脑袋就是了!他们得做两手准备,不能把事情想得太乐观。“走吧!”四个人都换了从路上村民处换来的衣服,如今他们就是几个衣着朴素的乡民,最多也就是哪个小康之家的奴仆,连大户人家大概也算不上。这样挺好,江南的小康人家挺多的,随便说一户都有人信。“我们是为主家来收账的。”今日宁州城盘查特别严格,还好顾亦宁给萧煜轩贴了胡子,自己也简单易容,把眼睛化小,脸蛋化大一些,腰上还多绑了两圈腰带。她现在看上去像个上了年纪发福的妇人,萧煜轩也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。中年夫妇,甚至给萧煜轩重新贴了眉毛,让他多了几分独属于账房先生的书卷气。守城的士兵拿着手中的图对着他们俩比对了一下,没有找到任何相似的地方,江南百姓最喜做生意,收账跑买卖都是最寻常的,而且他们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,于是也没多想,便让他们进了城。顾亦宁和萧煜轩进了城,第一件事就先跑驿馆。“今日城门口守卫不太寻常。”两个人都发现了,顾亦宁将此事说破,“驿馆那边,怕是也不好进。”看到今日城门守卫,他们心中的猜测已经稳了八九分。昨晚他们在叫不开城门之后迅速逃离是非常明智的选择,不然怕是看不到今早的太阳了。“你看!”萧煜轩和顾亦宁在驿馆门口的茶馆喝茶,指指前面不断来来去去的小贩,“今日的摊贩可比前几日多。”顾亦宁皱眉头。谁都知道宁州城来了煜北王落脚,驿馆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商贩,一来怕打扰到王爷休息,二来也怕摊贩之中混入了刺客之类,成为安全漏洞。但今日,附近的流动摊贩格外多。卖糖葫芦的,卖糖果的,卖茶水的,卖小饰品,小点心,鞋子袜子的。什么都有。驿馆之所以是驿馆,自然是供平日里路过的公职人员休息所在,任何一个城市的驿馆,都不可能建在最繁华的闹市街道。宁州城自然也不例外。若是住了什么大人物,想要关停闹市中心的商贩,衙门的工作量太大,而且确实也涉及到民生经济,这大人物来住上三五天还好,若是住上三五个月,难免百姓怨声载道。虽然萧煜轩住进来特意叮嘱不可饶命,但驿馆附近肯定不能出现太多商贩。但是今日……好像都赶上宁州城最热闹的街道了。“总不至于,这条街忽然生意变好了吧?”顾亦宁支起脑袋,叹口气。白天不好行动了。还好暮色西沉,天色将晚。晚上行动,就没那么扎眼了。二人特别默契地对视了一眼,大大方方在茶馆喝了茶,又去食肆吃饱喝足。全城都在暗中搜罗戒严,若是鬼鬼祟祟反而引人注目。毕竟真正的宁州城里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而宁州城的戒严,也都是在暗中进行的,宁州城的士兵好像多了不少,大部分都乔装改扮。刚才驿馆门口的那些小贩就是,虎口有茧,脚步扎实,一看就是常年握着兵器且一起出操的人。而且他们的虎口茧子长得十分类同,说明他们用的都是同一种兵器,这种情况,只有军营里的士兵才可以做到。江湖人士,各人都有各自擅长的兵器,练武的痕迹都各不相同。宁州城,不知道哪里调来的兵。“宁州城本来就有守城军,不过平日在二十里外扎营。”萧煜轩解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