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亦宁到底是闺中女子,之前大门不出,对家国大事关心得少。换了芯子之后整日只想着赚钱离开王府早点退休过悠哉日子,再也不想跟前世一样刀尖上添血。其实她有意避开去听这些家国大事,除了京都城中没法子,毕竟她不可能什么都不懂就跟人斗,而想要她好看的人实在太多了。但对于地方管制,她之前并未有大的了解,也就是两个月,沿途走过来,一边走一边看,了解得多了一些。看来还是得多了解一些,跟这男人在一起,多半还是得遇险,她的功夫可以自保,但想要保全大家,还是得靠一些权势能力的。曹家掌握了半个东离的兵力,至少她应该搞清楚曹家在哪些地方有驻军,这样若是还有下次,求援起来就会方便许多了。唉,她本来只是想做生意的,结果还是不得不捡起了老本行。果然能力越大,责任越大。前世从小养成的习惯,她就是无法在危难时刻丢下队友。入夜时分,宁州城依然有护城军巡逻,而且增加了巡逻的次数和人数,果然是动用了附近的护城军啊!调动护城军,单单只靠太子可行吗?顾亦宁心中一叹,看了一眼跟着她一起翻驿馆墙头的萧煜轩,心中又多了几分怜悯。她大概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站起来了。若是能一辈子就这么坐着,就能让一切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祥和的话,他是不是宁愿坐着?顾亦宁认真想了一下她若是在他的位置会如何做,到底是没有答案。她前世是孤儿,今生又是个娘死爹不爱的,大概天生亲缘淡薄吧,没有怎么感受过有亲人的感觉,她的亲人对她一向都只有明晃晃的算计,不曾给过半分温情,所以她可以横眉怒对他们,如果有足够的能力,她也可以毫不手软地收拾他们。这样算起来,自己反倒比他强一些。毕竟没有得到过,就不会害怕失去。而他,从小大概还觉得自己生活在严母慈父的温馨家庭中吧?小孩子哪里分得清楚真假,一直到长大,沉重的一击,才能将他整个人的身心就击垮了。“愣着干什么,快进去找找。”萧煜轩回头,却见女子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,他愣神,那目光就算是在暗夜中,也那般亮眼。顾亦宁这才回过神,她竟然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走神,果然是多年不练,才会如此松懈。“外面护卫都是乔装改扮的,我估计白镜若是不出驿馆也不会发现自己出不去了,若是出去过,他至少应该知道自己被软禁了。”顾亦宁简单分析,不过白镜如此聪明,应该不可能过了两天两夜还不知道事情有变。问题的关键是,他腿脚不便,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。二人都是耳目极其聪敏之人,周围有没有暗哨之类的一听就知道,没多久就摸到了白镜的厢房。屋内还亮着灯,有一扇窗子开了一道缝隙,顾亦宁上前,从缝隙往里看。窗户动了一下,有个纸片落下了。顾亦宁明白了,白镜知道有暗哨,并且有准备——他只留了这一出窗户开着,并且装了机关——那纸片有气息就能吹落,不管是暗哨靠近还是自己人靠近,他都能立刻知道。他的存在,肯定要要吸引萧煜轩回来的,所以那些人暂时不会对他怎么样,对与萧煜轩来说,白镜是个极佳的诱饵。“空山不见人,但闻人语响,返景入深林,复照青苔上!”屋内的人在念诗。顾亦宁皱眉,和萧煜轩对视了一眼。屋内没人,但不能大声说话,因为周围有暗哨!他们听懂了。二人从窗户翻入,白镜看到他们,连手中的书都未曾放下,气息平稳地念完了最后一句。萧煜轩走到他面前的桌子,蘸着茶水写了一行字:“宁州城情况如何?”白镜继续念诗,一边在桌上回道:“他们以为属下并未察觉,属下这里两日不曾出府,只嘱咐他们出去找王爷和王妃。”看来是先稳住了他们,不然此刻白镜怕是要吃苦了。他腿脚不便,打起来吃亏,逃也逃不得太远。“已经有人去平南将军营中。”萧煜轩也写道,“最晚明日傍晚,大军一定能到。”护城军一千人,若是二舅父营中能来三千将士,打个宁州城没有什么问题。护城军平日里实战少,基本都是巡逻护卫为主,而平南将军手下,可是实打实地上过战场,守卫边关的铁血士兵。曹家人一向练兵有道,所以曹家能掌握东离半数以上兵马,东离上下的军队,对曹家祖孙四代都是十分敬仰的。现如今,萧煜轩舅舅家中的那些表兄表弟,也都已经在战营中历练了。曹家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,都是靠着几代里真刀真枪在军营中历练出来的,曹家的儿郎,五岁就要到营中跟着将士们一起操练,十岁就可以上战场,真刀真枪地跟敌人干仗。现如今,东离战事虽然少了,但这规矩依然留着,只是十岁时候的历练少了一些,这才给几个舅舅家多留了几个孩儿。但就是这样严苛的家教,才能让东离全军上下对曹家信服。在东离,说起曹家军,那就没有不怕不敬的。果然,看到萧煜轩的字,白镜松了口气,赶紧写道:“属下还撑得住,王爷耐心等待,驿馆这边有属下接应。”他能在煜北王府当总管,当然不可能只是会武功和医术,不然又怎么可能真的护得住整个王府?驿馆内人留得不多,王府带出来的人在山上折损了大半,萧煜轩不希望再有人伤亡了。这一点,白镜比谁都清楚。不管是留下了五个还是三个人,他都希望自己可以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出去。果然,看到他写的话,萧煜轩松口气,然后看他一眼,略有些迟疑,写了两个字:“影一?”白镜明白,点点头,写了一个地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