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师父来说,她这个理由确实微不足道。南堂筠很早就有这个认知,但是现在被戳穿还是有几分难堪。但她到底训练有素,很快冷静下来:“师父,太子妃的孩子,并没有出问题,白天我还进宫看过,她一定会平安生产的。”她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细作,身体并不是自己的,那是一种筹码。但她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,也深知自己的婚事很早就被认定是一场交易,若是可以选,她想选择对自己损失最小的方式。为什么不可以?南堂筠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修改一下这个任务,所以是她主动跟东离帝说的,她喜欢煜北王,哪怕就是远远看着也可以,就算知道他心里只有王妃一个人,她能待在他身边也很满足。当然,她知道能做到上位者的都不是傻子,她说什么是什么,但她还是努力说了。她原本想着,如果没有成功,那就只能是最后一步棋,豁出去到东宫伺候太子罢了。但是没想到成功了,东离帝最后真的下旨让她到了煜北王府。南堂筠不否认,圣旨下来的时候她是高兴的。她不喜欢煜北王,即使他长得天人之姿。她一心只想好好当这个细作,好好完成任务,然后回去给那些从小就看不起她的人说:“看,我把任务完成得很漂亮,甚至没有多损失什么。”她不是舍不得身体,如果非常有必要,她也不介意。但如果可以两全其美,她为什么不用?可是显然师父不是这么想的,但是听说孩子没事,到底还是稍微放柔了一点语气:“你留心着点,到底是两个府邸。”“东宫不是也送了人吗?”南堂筠反问,“那人也会盯着太子妃的。”“那人不懂玄术。”师父皱眉,又看她一眼,“我让你在附近摆下阵法,你做好了吗?”“差不多了。”南堂筠点头,“到时候插个旗就行,都是枯草做的,掩饰得很好,那条路荒芜得很,平时那些枯草也不会有人打理。”今年春暖来得晚,现在天气还冷,那些草在阴凉处生长,至今一点绿意都没有。但是太子妃的孩子至少还得五六个月才能出生。即使他们可以用催生的法子,也至少要等孩子七个月生下来才能活。只要活着,至于能不能活得长久,那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。清风院的灯光忽然大亮了起来,门被踹开了,外面是煜北王府的府兵,府里的丫鬟打着火把。十几个丫鬟,把清风院照得亮如白昼。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来:“小师妹,别来无恙啊!”是宋玄章。南堂筠就看着师父脸色猛地一变,想要走,却被人团团围住。“月逢西,就你那点本事,居然也收起徒弟来了。”宋玄章快步走进屋内,看着被府兵团团围住的小师妹,面上虽然带着几分玩世不恭,眼中却都是恨意,“今日,我就替师父清理门户!”月逢西转头看着他:“我就说为什么一点危险都感觉不出来,原来是师兄破了我的道行。”这段日子她被人追捕,所到之处她一定会先占卜,看附近有没有危险。她今日给自己测了一卦,夜探清风院,大吉。现在她明白了,原来是师兄动了手脚。宋玄章嘿嘿一笑:“当年你怕自己百病缠身,练邪术夺了师父的气运,如今也该还给他老人家了。”五弊三缺,月逢西当年缺了福寿,日日生病,且十分倒霉。时间长了,就生出了厌恶的心思,她想逆天改命,想到了占用别人的福寿。他们的师父缺禄,确实个长寿的命格,她自然是要抢。她从门派藏书阁禁地找到了改气运的法子,抢了师父剩余的寿命。师父是被她害死的,宋玄章怎么可能不恨?练玄术的人武功不见得多高,而且这里起码有五十府兵,个个都是好手,就算是月逢西师徒二人加上功夫不弱的绿绮,也绝不可能一打十几个人。更何况,南堂筠根本不会武功。月逢西的武功着实一般,她若不是知晓天命,这些天早就被禁卫军抓住了。顾亦宁和萧煜轩走到宋玄章面前,笑道:“宋道长,先关起来你慢慢动手,想怎么动就怎么动。”宋玄章笑呵呵地道:“王妃娘娘,那你可得给我准备点好吃的,你想问什么我也帮你问了,你知道,银子我也没法收。”顾亦宁知道他的意思,看来不怕月逢西嘴硬了,她的师兄应该有更好的法子逼供。能省事她当然乐意之至,免得脏了自己的手。南堂筠盯着顾亦宁看:“王妃早就知道了对不对?”顾亦宁微笑:“不然呢,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?”南堂筠一窒,虽然是不至于……但这段时间,煜北王妃是真的对她很好。她有时候对她灼灼的目光发毛,但像今日,她是真的为她在皇宫请了太医的。顾亦宁看一眼萧煜轩:“将她们分开关押吧,南堂妹妹就由我亲自审。”她花了个把月时间在南堂筠身上使的法子,也该是时候丰收了。府兵领命而去,绿绮想要反抗,萧煜轩亲自动手,三两下就解决了。一个小丫头嘟囔一句:“还以为这次可以跟人过过招呢,王爷凑什么热闹?”“小橘子!”顾亦宁身后的玉锦皱眉,低喝一声,“谁让你这么没规矩的?”“玉锦姐姐,我……奴婢错了。”小橘子看了一眼玉锦,赶紧低头。顾亦宁倒是不在意,笑道:“这件事小橘子要算首功,一会儿论功行赏。”小橘子这才开心起来:“不枉我……奴婢在清风院门口扫了一个月的地呢。”她央着王妃带她进王府伺候,谁想到一进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扫地?今天晚上还差点被人打晕,还好她早有准备。月逢西进清风院的信号也是她发的,王妃说过,这件事结束后,她就可以正式到静园去伺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