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城盯着苏星妍美如星辰的大眼睛,“听说你要订婚了?”苏星妍黛眉轻拧,“你消息挺灵通,我爷爷奶奶都还不知道。”“我妈给我爸打电话时,我偷听到的。”苏星妍猜着也是。她瞥向他的左耳,“耳朵好了吗?有耳疾还坐飞机,不怕耳疾加重?”“坐高铁来的。星妍,你是在关心我吗?我太感动了,你能关心我!”虞城方才还忧郁的脸上,写满激动,手伸出来,想抓苏星妍的手。又有所顾忌,就那样抻在身边,像个伸着爪的帅螃蟹。苏星妍无奈一笑,“随口一说,你别多想。”虞城脸上的激动瞬间消失,凝视着她的脸,想说,别订婚好不好?可是想到沈恪是自己的亲哥,她妈还被自己的妈,炸得人不人鬼不鬼,这种话,怎么都问不出口,太丧良心。虞城无声叹气,人为什么要长良心这东西?一点都不方便。以前没心没肺时,可以闹,可以耍赖皮,可以强取豪夺,怎么样舒服怎么样来。一长良心了,说话办事束手束脚。等了会儿,见他一直不吭声,苏星妍说:“专程从岛城跑过来,就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?”虞城嗯一声,“还为了见你一面。”短短七个字下面是一大堆衷肠,还有他所有的爱慕,他的心仪,他的愁肠,他的遗憾,以及他还未开始就要死掉的爱情。虞城难过得想哭。这辈子,他从未为任何事发过愁,独独在感情是栽了个大大的跟头。苏星妍猜出来了,收敛眸色道:“订婚后,我就算你的准嫂子了,以后收起所有非分之想,否则朋友都没得做。”虞城走了。发动跑车的那一刻,眼里涌出一滴泪。头一次为个女人掉眼泪,还是为一个连手都没牵过的女人。太糟心了!一气儿将车开到海边。虞城把车停在无人处,望着墨蓝色的大海,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。哭完,心里更难受了。从小到大,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唯独想要个女人怎么那么难?难于上青天。虞城握着手机,想找个人倾诉,泼天的郁闷急需一个倾泻口。可是手机通讯录都翻烂了,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人。找爷爷奶奶吧,有代沟。找父母吧,懒得向他们说心事。找以前哥们吧,他们只会往他怀里塞失足女,思来想去,虞城最终拨通了秦悦宁的号码,“小宁子,放学了吗?在哪?过来陪哥哥喝酒,酒肉管够。”秦悦宁硬声道:“骨头痒了,要我给你松松骨头吗?你宁子姐这个岁数,能喝酒吗?”虞城好奇,“你到底多大?”“不告诉你。”“我现在就打电话派人去查。”“劝你别查,会吓一大跳。”虞城只是随口说说而已,当然没心思查她,“麻利的,报地址,我去接你。”秦悦宁用微信发了个定位过来。虞城调出导航,开着他拉风的蓝色法拉利,去接上她。两人就近找了家露天烧烤店,坐在小板凳上,开始点串儿。俩人都是长胳膊长腿,坐在短腿儿的凳子上,腿看着都憋屈,可俩人丝毫不在意。肉串儿上来,虞城向服务员要了一筐啤酒。以前他从不来这种地方吃饭,嫌弃没有逼格。是秦悦宁拉他来的。一次上瘾。这里真的比高档会所和星级酒店,更有烟火气。会所和星级酒店的食物做得太精致,反而失去了大快朵颐的快感。人声鼎沸,通明的灯火中。虞城咬一口滋滋冒油的羊肉串,递给对面的秦悦宁一把串,“吃,使劲吃,咱哥俩儿今晚大口吃肉,大口喝酒,不醉不归!”说着他拿开瓶器就要开啤酒。秦悦宁盯着他握着开瓶器的右手,不紧不慢地说:“耳朵还没好利索,敢喝酒我废了你的右手。”虞城正开着瓶子的手一哆嗦,开瓶器掉到了地上。“刚才我点啤酒,你怎么不说?”秦悦宁道:“酒不一定非得要喝进肚子里,看看就好了。这世界,不是所有事,都成如你所愿。”虞城嘿了一声。觉得宁子姐不愧是宁子姐,明是说酒,实则说人。就像苏星妍,他想要,却不能要,只能看看就好了。可虞城盯着筐里的岛城啤酒,还是想要苏星妍。他微微闭目,满脑子都是苏星妍那姣好的秀脸,窈窕的身段。她动听的嗓音,她的一颦一笑,她与生自来的清雅气质,她绰约如云的长发。哪一样都撩动他的心尖。虞城睁开眼睛,抬手捶捶胸口,“宁子,哥这里很难受。”秦悦宁修长手臂伸过去,把他的头扳向北方,“南受就朝北受,明白否?”虞城面向北方,心里还是痛如锥刺,刺刺挠挠,抓心挠肝。换句文艺点的话来说,这叫爱而不得。人有三痛,爱而不得痛,阴阳两隔痛,爱恨交缠痛。他只占了一样,就已经痛得生不如死。虞城手用力按紧胸口,仿佛那样疼痛能减轻点。秦悦宁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,抄起一串翅中塞进他嘴里,“毛病,都是惯的!从小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,你试试?为什么有钱人矫情事多?因为闲的。从明天开始,你找个班上,一个月拿几千块工资,天天被上司训,被客户骂,忙得你屁颠屁颠的,比陀螺还忙,看你还有空难受吧?”虞城把翅中拿下来,道:“我明天就回我们家公司上班。”“这才像我兄弟,来,张嘴。”虞城乖乖张开嘴。秦悦宁剥了颗水煮花生,弹进他嘴里。虞城咀嚼几下咽下,看向她,“宁子,你说人为什么要爱一个人?爱情为什么如此折磨人?”他仰头望月,惆怅满怀,伸出右手摆着架势,拿腔拿调地吟道:“问世间,情为何物?直叫人生死相许。”秦悦宁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“屁!你那是爱吗?你那不过是看见我星妍长得漂亮,想据为己有罢了。就像你看中一辆跑车一块名表,想买下来,是一个道理。只不过跑车名表,你多花点钱就能买到,可我星妍姐,你用什么方法都得不到。得不到就会有遗憾,会难受,就会像你现在这副颓样。别美化你那龌龊的心思,你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“那你知道吗?”“当然知道,我爸妈那种叫爱,我叔叔和婶婶也叫爱,而我爷爷奶奶叫凑合。”虞城想了想自己的父母,“那我爸妈那种,应该叫商业合伙人。”秦悦宁瞟了他一眼,“难怪,你是商业合伙人生产出来的产品,还是伪劣产品。”虞城手臂伸过去,捏她的脸颊,“说谁伪劣产品呢,啊,你这小东西,嘴真毒。”秦悦宁刚要捏他的手腕。不远处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,“谁家的臭小子,不想活命了是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