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究竟是谁?竟然能与鬼王过招?鬼王怒吼:“吼——”那股浩瀚的力量消失了,当然国师也被卷走了。这是第一个能从鬼王手中占到便宜的人。“是圣教的人吗?”乔薇问向姬冥修。“应该是的了。”整座城池都在圣教的管辖之下,这么厉害的高手,说不是圣教的,都不会有人信了,姬冥修可不认为像他们这样的入侵者,城中又来了一两个。比起圣教有高手,乔薇更惊讶的是国师竟然是圣教的人:“这只老狐狸,明明与那个老妖婆都是圣教的人,却装出一副要与老妖婆你死我活的样子,真是太可恶了!”姬冥修道:“那倒未必是装的,虽同是圣教中人,却不一定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的同门。”这就是圣教的行事作风了,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从上往下看是透明,从下往上看却什么也看不清,其间,又分了无数个小团体,每个团体又都对另外的团体保密。单从王后主动找到国师这一点来看,王后应当是清楚国师的身份的,这也说明王后在圣教中的地位很有可能是高于国师的。但国师也是圣教中不可或缺的人物,不然就冲着国师联合姬冥修对付王后的这些事,王后都能把他杀了。乔薇似有顿悟:“所以,国师早先一直被蒙在鼓里,不清楚王后是自己的同门,还借我们的手铲除王后来着,现在他知道真相了吗?”姬冥修淡道:“就算还不知道,应该也不远了。”说罢,姬冥修望向无尽的苍穹,眸光深邃,“带上苍鸠。”一行人返回医馆,将苍鸠带上了。苍鸠不耐地看着二人:“你们还怕我对乔老爷做什么不成?”乔薇是不怕的,可冥修说带他,那就带上他好了,冥修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事情,必定是有什么缘由。待到几人返回天梯时,乔薇总算明白姬冥修为何执意带上苍鸠了。守城人被杀,机关被毁,国师又看见了他们,他们的行踪已然暴露,眼下虽是来不及修复机关,可天梯的出口处多了两个厉害的高手。乔薇不认为他们是鬼王的对手,只不过,想起八门的霸道之处,乔薇毫不怀疑真打起来,他们会炸掉这座天梯。乔薇给苍鸠使了个眼色。苍鸠装作没看见,轻慢地望向了远处。乔薇眸光一冷,姬冥修握了握她的手,转头看向苍鸠,语气冰冷地说道:“想被踹下去是吧?不是你还有这点利用价值,你已经死得透透的了。”他们确实没理由留着苍鸠了,留着王后是因为姨母,可他是姨父么?脑袋都让人摁在砧板上了,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,乔薇简直想拿鞋底抽他!苍鸠最终还是迫于鞋(鬼)底(王)的压力,乖乖地就范了。他拿出了一枚令牌,与守城高手交涉了一番,顺顺利利地带着他们出城了。第二次走天梯,小俩口显得比昨日冷静。乔薇走了一段,对走在她身前的姬冥修道:“我昨天走了三十六个台阶才腿软的。”“今天呢?”姬冥修问。乔薇抿了抿唇:“三十七。”姬冥修哦了一声,忽然看向走在他前面的鬼王:“今天可以骑脖子了吗?”……一行人下天梯后,原路返回停靠马车的地方。燕飞绝不在了,没人赶车,姬冥修将马鞭递到了苍鸠的手上。苍鸠的太阳穴突突一跳:“丞相!”丞相莞尔:“有劳苍大人了。”苍鸠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姬冥修拉着乔薇的手上了马车,鬼王早早地上去了,拿出了没吃完的糖豆,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。听着那一连串嘎嘣脆的声音,苍鸠撞墙的心都有了!你是鬼王、鬼王、鬼王,不是智障、智障、智障!四人兜兜转转,终于在入夜时分到了家。景云与望舒想爹娘了,搬了两个小板凳,双手托着腮,巴巴儿地坐在门口。珠儿也搬了个超小小板凳坐在门口,她穿着玄衣铁甲、戴着头盔,双手抱怀,眼神凌厉,一身酷炫狂霸拽!终于,三个大人回来了。坐在小板凳上的三小只唰的一下站起身来,景云最先看见的,作弊的第一个冲了出去,在景云动的一瞬间,珠儿也发现了,也立马冲了过去!唯独可怜的小望舒,因为坐太久,都开始打起盹来了。等她一睁眼,哥哥与珠儿已经不见了。“咦?人呢?”望舒揉揉眼,就见爹爹与娘亲回来了,麻溜儿地站起肉嘟嘟的小身子,因太大力的缘故,浑身的小肥肉都像水波一样荡了荡。她迈开步子,开始了十米冲刺,她虽是最后一个离开起点的,却是第一个抵达终点的。景云眼看着就要扑进娘亲怀里了,身旁忽然刮过一股小旋风,他整个人都被旋得原地打了个转转,待到他稳住身形时,妹妹已经冲到他前面了!啊!不过,俨然景云的运气也没有这么差。“娘亲娘亲!”望舒刚要扑进乔薇坏了,忽然一只大掌探过来,将望舒捞进了自己怀里。鬼王:“吼——”望舒:“吼……”景云微笑。珠儿的头盔有点儿大,戴在脑袋上,不动时还能撑撑,一动便滑下来,将她整个脑袋都罩住了,珠儿两眼一抹黑,都不知自己跑到哪儿了,伸出两只手,四下摸啊摸。乔薇几人都抱着小包子进屋了,珠儿还在院子里特别虔诚地摸索。……乔薇暂时没与孩子们说乔峥的事,打算能哪日能见面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。吃过饭,乔薇打来热水,给两个孩子泡在,姬冥修则去了一趟慕王爷的书房。慕王爷病来如山倒,虽只是风寒,却也险些要了半条命,在床上虚弱不堪地躺着,“儿子”来看他,他感到很高兴。姬冥修“孝顺”地问候了他一番,姬冥修想让一个人感到温暖,对方就一定能暖上心坎,慕王爷被“温暖”得通身舒畅。姬冥修见时机差不多了,状似无意地向他问起了圣教的事。“圣教?”慕王爷眉头紧锁。姬冥修道:“早先在祭师大人留下的手札里,无意翻到了圣教的信息,但只有只言片语,没什么有用的,今日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,就随口问问了,王爷不必在意。”“你别误会,我不是不想你问。”开什么玩笑,儿子好不容易不对他横眉冷对了,他可不得把握一点机会?慕王爷说道,“圣教早在几百年前就覆灭了,史书上也没什么记载,所以我了解的也不多。”慕王爷没怀疑什么,文人嘛,不就喜欢钻研历史?他说道:“你若是感兴趣,可以去王府的藏书阁找找史书。”姬冥修道:“多谢王爷。”慕王爷张了张嘴:“你弟弟……”姬冥修淡淡地说道:“我不会伤害他的,我会好酒好肉地供着他,等这边情况处理妥当了,我们再来谈他的事。”这算是给慕王爷吃了一颗定心丸,可若是细想,姬冥修什么也没保证,当然一心认定了“父慈子孝”的慕王爷是听不出这其中差别的。姬冥修去了王府藏书阁,花了几乎一宿的时间寻找有关圣教的书卷,不出意外,一无所获。天一亮,姬冥修又去找了自己的第二个“爹”。这几日姬冥修没来王宫,可把夜罗王急坏了,忽然见到他,眼底的笑容都藏不住了。而当姬冥修问起王后与圣教的事情时,夜罗王眼底的笑意消失不见了。不是因为王后,王后“回娘家接三殿下”了,这个理由完美得无懈可击,夜罗王暂时没生出什么疑虑。他不高兴的是这圣教——姬冥修一瞅他脸色便知他知道的比慕王爷多。果不其然,在姬冥修不动声色地打听下,夜罗王抖出了一段艰辛的历史,说起来,这段历史与隐族逃上无名岛后的有那么三两分相似——圣教与早先的圣女殿一样,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,没什么信众,行事也低调,当夜罗一族被起兵造反的逆贼追杀得逃进大漠时,圣教也逃过来了。逃过来之后,圣教开始名声大噪了。之所以名声大噪,竟是因为他们不知用什么法子,控制了所有巫师,有巫师替圣教卖命,圣教声名鹊起,有那么一段不大美好的岁月,圣教几乎控制了王室。王室自是不甘心为圣教所控,发兵将圣教给血洗了。巫师们重新回归朝廷,朝廷为巫师们成立了国师殿。那一段与圣教相斗的时期并不长,也就几十年而已,可它在夜罗王室史上,是极其屈辱的一笔,王室焚毁了一切有关圣教的书籍,流传下来的一点旁枝末节的信息每一任夜罗王继位前,听老夜罗王教诲才知道的。夜罗王也认为圣教消失数百年了,如此,便是再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。姬冥修起身告辞。临走前,夜罗王突然想到了什么,对姬冥修道,圣教的弟子,身上都有一朵红莲。“红莲……”姬冥修呢喃,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。回府后,姬冥修找到了正在陪两个孩子练字的乔薇。姬冥修在门外看了乔薇一眼,乔薇会意,对景云与望舒道:“你们先写着,娘亲去去就来。”望舒笑眯眯地说道:“娘亲再见!”乔薇笑着揉了揉她脑袋,迈步出了书房。望着娘亲的背影,望舒悄咪咪地将自己的字帖放在了哥哥手边,哪知她还没放稳,乔薇的声音阴测测地传来了:“不许让你哥哥代笔!”望舒撇嘴儿,可怜兮兮地将字帖收了回来,娘亲的后脑上一定长了一双眼睛,好难过,好难过。夫妻二人回了上房。姬冥修把在王宫打听到的消息与乔薇说了,随后又道:“你去看看傅雪烟的身上有没有红莲。”乔薇微微一愣:“你怀疑她也是圣教的人?”姬冥修点头:“她曾在王后手下做事,王后是圣教的,她八成也是了。”乔薇果断去找傅雪烟了,傅雪烟一头雾水:“我没听过什么圣教,我也没去过你们说的云中城,至于你说的红莲,我身上真的没有。”乔薇心知她没有撒谎,可保险起见,乔薇还是豁出去做了一次恶人:“我知道有一种鸽子血印记,平时不大看得出来,只有喝了酒才会变得明显,能……委屈小侄女儿一天吗?”傅雪烟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,点点头:“好。”乔薇暗道,小侄女儿,你要原谅你伯母我啊,不是故意断你口粮的,保证一天后,就把你口粮还给你了。傅雪烟略饮了一小杯白酒,约莫半刻钟后,她的后背果真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纹身,一刻钟后,纹身的颜色彻底显露出来了,是一朵妖娆的红莲。傅雪烟惊呆了。乔薇定定地看着她:“你从前都不知道吗?”傅雪烟摇头:“我没喝过酒……为什么会这样?我是圣教的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?我什么时候有这东西的?”乔薇顿了顿,冷静地说道:“你……可能出生没多久便有了。”“这话怎么说?”傅雪烟看向了乔薇。乔薇给她拉好衣裳:“你从出生就是圣教的人。”“出生就是?”傅雪烟又不笨,稍稍琢磨一会儿便明白乔薇要表达的意思了,“你是说……古家就是圣教的?”乔薇摇头:“不是古家,是你娘。”傅雪烟怔住了。这件事换作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接受,毕竟对方是她亲娘。乔薇也不逼她,待到她自己缓过劲了,才徐徐地说道:“你还记得古家被灭门的事吗?”傅雪烟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光:“我当然记得。”乔薇道:“这些年,你、慕王府、夜罗王全都在查找当年的凶手,却怎么也没找到。”傅雪烟拽紧了手中的帕子道:“我会继续找的。”乔薇道:“你找错方向了,只会南辕北辙。还有一件事,你不觉得很奇怪吗?古家被灭门的那晚,只有你娘成功地逃出来了,也只有你侥幸地躲过一劫了,为什么连鸡犬都不放过的杀手,却让你们娘俩钻了空?”傅雪烟顿悟,一点点地捏紧了手指:“因为凶手是圣教,而我娘是圣教的人,我生来就被打上了圣教的烙印……那我继父……”乔薇点点头:“你继父也不是什么卑贱的奴仆,是圣教的弟子。”傅雪烟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嗖嗖嗖地窜到了头顶!乔薇微叹一声道:“如果你娘是圣教的人,你继父也是,那么恕我直言,你妹妹……也十有八九是了。”……夜半,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,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,清早冰儿自房内出来时,整个方翠园都笼罩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雪,她即刻唤来洒扫仆妇与丫鬟清扫院子里的积雪。做完这些,她又去了厨房,给师傅交代了早膳的食谱,随后,她挎着篮子出了王府。今日是采买针线与胭脂水粉的日子,她坐上王府的马车,去了相熟的脂粉铺子,给整个方翠园的丫鬟都买了一盒雪花膏,随后她又去了成衣铺,本是想买一件兔毛披风,结果一眼看见了一双摆在架子上的虎头鞋。鞋面红彤彤的,精致又小巧,她把玩了一会儿,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下了。她将虎头鞋装进篮子,用一块大红色的布帛盖住,转身出了成衣铺,刚走下台阶,被一个精明瘦小的男人拦住了去路。冰儿没有抬头看他,眸光动了动,往左移一步,那人也移了一步;她往右移一步,那人亦跟着移了一步。冰儿握紧了篮子的把柄。男人邪笑:“这么快就不认得爹了?”